Titus

锋盔骑士团主将,贵族骑士,高级商业骑士,曾到十六强止步的竞技骑士

卡瓦莱利亚基大停电

失去了灯光的卡瓦莱利亚基像个无助的孩子,通风管道不再同肺癌晚期的气管一样艰难地输送气体,钢铁机器也不再产生动力。霓虹尽数沉默,没有了它们提供的照明,高楼之间的街道就被划为黑潭的最深处。银枪天马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登场。


真正在战场上搏杀过的征战骑士展现出对比绝大多数竞技骑士呈碾压态势的气场,这是沉迷于娱乐性质比赛的观众从未见过甚至难以想象的。他们整齐的队列像一条披在黑色礼服上的银色绶带,伴随着电力的恢复开进城内,以至于有人在恍惚中以为是银枪天马们带来了光明,有人觉得他们林立的枪尖挑起了城市的太阳。在这之前,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征战骑士不同于竞技骑士,他们太遥远了。可库兰塔终究是骑士的种族,就像卡西米尔是骑士的国度。库兰塔孕育骑士如同大河孕育文明,库兰塔们曾无数次思考,思考该如何衡量这个名词流淌在血脉中的意义。而现在他们无一不把之前用于消费竞技骑士的那种娱乐的目光放到这个功勋卓著的英雄骑士团的成员身上。在真正的第二天的黎明到来前,关于银枪天马入城的话题就会聚集起远超第二名数倍的热度。投机者在这个深夜里开始注资,这种热度所带来的商机是不可忽视的,就好比第一家做出银枪天马盔甲仿制品的企业必定赚得盆满钵满。无数私人性质的应援组织很快组建,有盈利性质的,也有非盈利性质的,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偶像:银枪天马。这样的崇拜让清醒者意识到:只要能在人们身处黑暗时发光,就算你只是个电灯泡也会得到尊敬。幼稚的理想主义者在愤慨地发声的间隙中偶然睁开眼,看见银枪天马入城,就以为那些过去辉煌的骑士史诗的主角们要来纠正现在歪曲的道路了。他们说出了热度、关注、崇拜背后的许许多多卡西米尔人或非卡西米尔人表露在外或藏匿于在内心深处的一个观点,尽管观点的可信度依然存疑。


我上一次见征战骑士还是很多年前,在一个默剧般庄重灰暗的下午。那是一个灰发的库兰塔,腰间佩剑,双手捧着一面盾牌。他夹在腋下的头盔上的羽饰已经褪色,就像他因步入暮年而松弛的皮肤一样缺乏令人信服和敬仰的资本。那时我还年幼,不懂得将母亲突然变得惨白的脸色和惶恐的神情与院子外那名身着锃亮盔甲的骑士联系到一起。母亲手扶着窗台,死死地盯着院子外面的人,指甲在瓷砖上折断了,一点点鲜血溢出来。她过了很久才将门打开,请那位骑士进来。骑士昂着头将手中捧着的盾牌递给母亲,像呈交流过至圣血液的圣者遗骸,母亲用带着血的指尖在盾牌上划了一个十字,强撑着用颤抖的手接住了。她端详着盾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对骑士的问候予以回应。她不再看骑士,径直穿过了会客厅走进卧室,把那面盾牌放在了柜子上,遮住了她结婚时照的相片。这一切都沉默地进行着,我的目光死死跟随着母亲的每一个动作,可她却没给我一个哪怕是安抚性质的眼神。我揣揣不安地跟在她身后,直到看见盾牌的那一刻。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了,盾牌的主要结构几乎完全被击穿,白杨家的家徽和盾牌本体一样支离破碎。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嘶哑却轻飘飘的“他很英勇”。灰发的库兰塔没有向那位陷入悲痛的沉思中的女性再说什么,而是朝我伸出手来。他混浊的眼睛里有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热诚和坚定,可真正荣耀的邀约不该出现在一个懦夫无言的动作里,我把这视为对那位他几乎只字不提没有姓名的战友、我的父亲的侮辱。在长久的沉默里,我别过头去,没有同那位低着头的征战骑士握手。


年老的征战骑士向已故的征战骑士的子嗣伸出手去,是要他接过父辈的宝剑和盾牌,接过肩上的重任,是自以为仍在承担时代赋予的伟大使命。而这种使命不知何时已经被蒙骗自己的遮羞布取代,不愿睁眼的征战骑士们还在幻想高坐在王座上的英明君主,作茧自缚地将真正光荣的维护卡西米尔的愿景包装成空虚的理想。卡西米尔的历史上有一位骑士曾这样对他不自量力的挑战者说:原来是怎样的,以后还会是怎样,不被承认的总是不被承认。由此有心人也可以知道互相否认与弃置的戏码在骑士的国度早就演过,而和流着黄金之血的前一代统治者一样,蒙受梦魇可汗的天途之恩篡位夺权的那个阶级也早预知过他们自己的结局。人们总是在尚且年幼时就确定一些东西,否定另一些东西,在这些早就被分门别类排好三六九等的事物中,理智和事实早就不能作为最有力的论据。


这时入城的银枪天马之于卡瓦莱利亚基或卡西米尔,正如那面破损的盾牌之于年幼的我或白杨家族。都不过显示出无望的抗争与上个时代的荣光对这璀璨辉煌的生的世界的最后一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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